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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五章 在他乡

第十五章 在他乡

一段节奏非常激烈的rap。这是某个网上炙手可热同时争议很大的布莱克人歌手的作品。

那速度堪比“斯卡格打字机”的饶舌让人很轻松地脑补出了一个周身纹身,遍体打洞,带着大金链子的光头黑色皮肤人种的雄性,脸皮涨的黑里透红,正梗着似乎粗大了一圈的脖子,全身扭动着不断用力满世界吐口水的景象。

粗俗的词汇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,让人觉得他似乎不是在数来宝,而是正在把积攒了几十年的陈旧粪便从嘴里呕吐出来。

“眯眯眼都喜欢偷税漏税,

所以不喜欢银行,

他们身上的钞票和硬币叮当作响,

而且胆小地像头绵羊,

所以,我们只要掏出一把玩具手枪,

稍稍恐吓,就可以轻松地把他们抢个精光。”

……

“嘎吱——”,前面车流又停了下来,越野车猛地一个急刹,差点亲吻上前面那辆汽车的屁股,

不过车里两个人却都没有出声,原本稍稍有些缓和的气氛仿佛被冻住了,连外面的喇叭声,喧嚣声都消失了。只剩下音乐电台在继续播放着那段充满了种族歧视味道的rap。

“他们的女孩看似保守,装得十分端庄,

其实都很开放,

她们的腰带很松,和没穿没什么两样,

只要轻轻一勾手指,就会自动爬到你的床上,

让你成为夜晚的国王,

还会在完事后帮你付账……”

林薇睁开眼睛,看了康奈尔一眼,这个家伙正一脸尴尬,手忙脚乱地把电台给关掉。

“所以我有时候不是很喜欢自由联邦的生活,”林薇脸上没什么表情,仰面靠在座椅上,“虽然大部分时候都很不错,然而,这样的生活,就像是睡在一个藏了一根针的羽绒枕上,平时会觉得很柔软,很惬意,可说不准那天,在你要入睡的时候,那根针会时突不其然扎你一下。”

“抱歉,林……”除了道歉,康奈尔也不知道怎么说话了,今天这倒霉事真是一个接一个。让他想死的心都有了。

“这个你不需要道歉,和你没有关系,这就是自由联邦的社会……”林薇转过头,看向车窗外,街边的人行道上,无数各种肤色的人在行色匆匆地走着,他们或自愿,或被迫,或昂首挺胸。或低眉顺眼,都生活在这个各色人种的大熔炉中,“他们团结起来,流了数十年上百年的血和泪,才终于获得了政治正确的特权,而我们,内部一直在争斗不休,一盘散沙,又怎么可能会获得足够的尊重?”

“这是种族歧视!我们可以去投诉,可以去告他!”康奈尔激动起来,“只要影响足够大,他一定会受到制裁的!”

“投诉?嘿!”林薇冷笑,“网上对于他的指责很多,但是他依然混得相当好,你知道为什么吗?”

她没有等康奈尔的回答,径直自问自答:“因为他有着布莱克人大佬的支持!”

“而那些大佬都是当年的黑豹帮被中央调查局摧毁后残留下的骨干,在布莱克人中有着相当高的地位,他们的支持就代表着布莱克人的支持。更何况,他是有种族歧视,然而他歧视的是其他有色人种,他的很多歌,或许低俗,或许下流,但是都说出了布莱克人们的心声,所以他们支持他,力挺他!你去投诉他,告他,就是在和你的布莱克队友作对!你能做到吗?”

“……”康奈尔不再说话。

他的队友大多数都是布莱克人,也了解一些布莱克人内部的事情。非常清楚在这种情况下队友们会做出的选择。

是选择已经一起厮混了很久的兄弟,还是选择一个刚认识一个月的床伴,这是一个很难做出决定的问题。

林薇没有去管男友的内心斗争,语气中带着辛辣的自嘲:“至于我们这边,哈,瀛台人,建国前出来的人,上个纪元后半段出来的人,新纪元出来的人,互相看不惯。不打架都是好的了,怎么可能斗得过他们?而掌握话语权的昂撒人们,这样的场面可是他们乐于看到的:有色人种之间狗咬狗,最好是狗脑子都能打出来,嘿嘿!”

听着女友嘲讽的语气,康奈尔也不禁默然,他还是第一次听到女友提到种族歧视的话题,也没想到这个外表豪放,有些胸大无脑感觉的女人竟然这么敏感,对于有种族歧视有些这样的认识,对于社会种族的认识会……这么偏激!

停顿了好一会儿,康奈尔才艰难地吐出了一句话:“林……你很讨厌联邦的生活吗?”

“怎么说呢?”林薇转头,看了康奈尔一眼,“不算讨厌吧。当你习惯了这儿的规则后,其实过得还算不错,如果你能够挣到足够的钱,并保持政治正确,日子会过得非常舒心,也能得到足够的自由。只要没有碰上这些种族歧视分子,还是挺好的。”

只是,在这个国家,对于种族的歧视其实已经渗透到了骨子里面。哪怕因为政治正确的原因,很少有人像广播里的这个家伙一样肆无忌惮,然而,那渗透在日常生活中的点点滴滴,或者在背后的指指戳戳,都能够让人深刻地体会到自己与其他人的差别。

当然,这话林薇并没有说出口。

因为,爱国主义,也是自由联邦的政治正确,甚至比种族歧视还要正确。尤其是,说出来的还是一个“归化者”。

林薇可不想落下话柄,哪怕对面的人是她的男朋友。

“那么……你是想回唐国去吗?”康奈尔似乎是单纯的好奇。

林薇没有说话,过了很久,她才轻叹一声:“回去,又能做些什么呢?”

这句话她并没有说谎。

在她高中毕业的那年,她也曾经跟着这个身体的母亲回了一趟唐国,见到了一些她所谓的远近亲戚,以及幼时的玩伴。

然而,无论是下飞机后看到的风俗习惯、人文景观,还是那些或旁敲侧击地向她打听出国事宜,或保持着礼貌客气的疏远距离的亲朋好友,都无法让她产生某种方面的共鸣。

虽然相貌上的相似能够让她产生不小的亲切感,这个身体原本的祖国也让她会在日常的事情上支持这个国家,然而,唐国终究不是前世的那个祖国,无法让她产生那份独有的归属感,使得她愿意抛弃现有的一切,回到那个近乎陌生的国家。

康奈尔沉默了下来,他知道这种属于移民者的困扰,但是作为土生土长的白人,他并不能理解这种烦恼。

他有些烦躁,下意识地打开车窗,灼热的空气混合着汽车的尾气冲了进来,让人心情更加糟糕。

他刚想把车窗关上,这个时候,林薇开口了,声音有些发闷:“抱歉,让你听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。”

“呃,不……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薇你和我说,很有感触。”康奈尔盯着女友的侧脸,表情似乎相当认真。

林薇仿佛也恢复到了以前的那副模样,她脸上带着坏笑,看着康奈尔的眼睛:“成功地接近了一个女孩的心灵,让你很有成就感吧?”

“当然了,第一次嘛!”康奈尔也笑了起来,嬉皮笑脸的表情很欠揍。

“不,你已经接近很多次了。”林薇凑到他的耳边,鲜红的嘴唇紧贴着他的耳朵。

康奈尔勉强保持着清醒:“怎么说?”

“按照我们那儿一个女作家的说法,通往女孩心灵的的捷径,可是这儿哦……”林薇吐气如兰,一只手抱着男友的胳膊,贴在自己的胸口上,另一只手牵着他的手,摸上了她的大腿。

柔软的触感传来,让康奈尔将之前的所发生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,只剩下一团火热激荡在胸中开始燃起

“轰隆!”

巨大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,将车厢内旖旎的气氛一扫而空。

康奈尔猛地转头看向窗外,一枚黑糊糊的像块石子一般的东西被扑面而来的滚滚气浪裹挟着,狠狠地砸在了他的脸上。

“嘶……”

他眼冒金星,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凉气。

“怎么了?”耳边传来了林薇的声音。

“刚刚好像被什么东西砸了……”右侧的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终于传入了康奈尔的大脑,他总算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。

毕竟俗话说得好,联邦很自由,爆炸天天有,受伤不算事,死了算个球。

ABN的新闻节目中从来不会缺乏这样的场景,只不过今天被他碰上了现场而已。

用唐国的话来说,他成了被殃及的那只池鱼。

刚想伸出手去摸伤处,两片温热的唇瓣已经贴上了他的侧脸,灵巧湿润的舌头在受伤处不断舔弄着,将痛感迅速地掩盖了下去。

“嗯?”林薇的鼻腔中发出一声疑惑的闷哼——原本她似乎感觉男友的脸上似乎突然多了些什么奇怪的气息,然而,当她真的去触碰探查的时候,却发现那股气息已经消失不见了。

不知道是真的消散,还是已经融入了他的身体。

消散了还好,如果已经和他的身体融合,那可就……

没有等她继续细想下去,刚刚的动作似乎让康奈尔产生了一些误会,一团热火开始在他的胸口中燃烧起来,顾不上侧脸的疼痛,他低下头,含住林薇的嘴唇,开始了激烈的纠缠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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